能她终于挤出几个字,早上还好好的还说看完牙要去买稻香村的点心
吴灼紧紧扶着母亲,眼泪簌簌的落,她看着哥哥,希望能从他眼中看到一丝玩笑的痕迹,但吴道时悲痛的眼神告诉她,这一切都是真的。
哥吴灼的声音轻得像耳语,是是什么病?
初步诊断是突发性心肌梗死。吴道时艰难地说出这个诊断。
这时,小树似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,哇的一声哭了出来:爹爹
整个前厅顿时被哭声淹没。老管家吴碌踉跄着扶住门框,老泪纵横。他在吴家伺候了三十年,看着吴镇岳从青年将领成为北洋重臣,又见证了他下野后的淡泊生活。如今,这个他视如亲人的老爷,竟这样突然地走了。
厨娘直接瘫坐在地上,拍着大腿哭喊:老爷啊您怎么就这样走了啊她想起老爷最爱吃她做的红烧肉,每次都会夸她手艺好。如今,再也没人那样夸她了。
丫鬟仆役们无不掩面哭泣。吴镇岳虽然治家严谨,但待下人一向宽厚。如今这个家的顶梁柱突然倒塌,每个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悲伤。
在这一片哭声中,张佩如却异常地安静。她推开女儿的搀扶,缓缓站起身,步履蹒跚地走向丈夫常坐的那张太师椅。她轻轻抚摸着椅背,仿佛还能感受到丈夫的体温。
早上他出门时,还说牙疼了好几天,终于能治好了张佩如喃喃自语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他说看完牙要去买稻香村的玫瑰饼,说我最爱吃
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背上的雕花,眼神空洞:我该坚持陪他去的我该坚持的
突然,她转向吴道时,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:慎之,你老实告诉我,你父亲的死,是不是是不是有蹊跷?
吴道时沉默片刻,终于沉重地点头:父亲的死应当并非意外。但此事关系重大,还需详查。请母亲放心,儿子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。
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。如果说刚才的悲伤还带着几分茫然,那么此刻,一种清晰的愤怒和恐惧开始在空气中蔓延。
吴灼捂住嘴,眼泪止不住的落,她想起父亲生前多次拒绝日本人的拉拢,想起那些不怀好意的拜访,想起父亲说过宁可站着死,绝不跪着生
是日本人,对不对?她的声音冰冷,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。
吴道时没有直接回答,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张佩如缓缓站起身,环视众人,老爷一生最见不得人哭哭啼啼。他是顶天立地的汉子,就是走,也要走得体面。
她转向吴碌:吴管家,安排下去,准备治丧事宜。一切按最高规格办,不能让人看了笑话。
吴道时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,看向吴灼和小树“令仪和小树扶母亲进屋吧,剩下的事情交给我。”
张佩如沉重地点了点头。她明白,乱世之中,这个家需要的不再是温情,而是一个足够强硬冷酷的掌舵人。
威虎堂的书房内,一切陈设依旧,仿佛主人只是暂时外出。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墨香和雪茄烟味,那是父亲的味道。
吴道时独自坐在父亲宽大的书桌后,手中拿着父亲常用的那方端砚。书房里没有开主灯,只有一盏绿罩台灯在桌面投下昏黄的光晕,将他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中。
桌上,摊开着父亲未写完的信笺,笔迹苍劲。
突然,他猛地将手中的砚台狠狠砸向墙壁!上好的端砚瞬间碎裂,墨汁四溅,在墙上晕开一片狰狞的漆黑!这是他压抑了数小时的怒火与痛苦的第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爆发。
但爆发仅此一瞬。
下一秒,他已恢复冷峻。他抽出手帕,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溅到手上的墨迹,眼神重新变得深不见底,甚至比以往更加冰冷、更加锐利。
他起身走到窗前,推开窗户。秋夜的冷风灌入,吹动他额前的发丝,却吹不散他眼中那团冰冷的火焰。
父亲,他对着空荡荡的书房轻声说,这笔债,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。
窗外,秋雨悄然而至。而吴道时的心中,一场复仇的风暴正在酝酿。
北平的棋局,因为一颗重要棋子的陨落,即将迎来更加血腥的洗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