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段有何用。”韦夫人是知道燕策的,她这个儿子,做的事必定是他自个儿早就认定了的,否则任凭旁人怎么主动都没用。
四太太点头应是,又道:“可六郎和二郎是亲兄弟,卫氏入门,到底不光彩。”
“有什么不光彩的,卫家嫁女,能嫁别家,自然也能嫁给六郎。”
“话虽这么说,若是传出去让外边的人知道了”
韦夫人已经有些不耐了,理了理袖口,没再接她的话,是时,燕敏从里间走出来道:“婶婶就放心吧,只家里人晓得。只要咱们不往外讲,外人就不会知道,您说呢?”
四太太没想到燕敏还在里间,她被小辈下了面子,面上无光,却也心知肚明燕敏说的话在理。
韦夫人从桌上拿了块果子给女儿,佯装斥责:“大人讲话,小孩子家跟着嚼什么舌头。”
四太太没讨到好,没再提之前的话茬,跟着说了几句好话打圆场,讪讪地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燕敏听见四太太提起已故的兄长燕筠,知道母亲定然伤怀,便亲昵地偎着韦夫人,把话题往轻松有趣的闲事上引。
母女闲聊了会子,待到女儿出门了,韦夫人倚在临窗的罗汉榻上,靠着软枕,愣了好一会儿的神。
“给六郎新妇的那对镯子,原是要留着给二郎和六郎的媳妇一人一只的,”韦夫人叹了口气,“阴差阳错的”
郝嬷嬷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,就着日光,低头做针线活计。
韦夫人蓦地坐起身来,像是在问她,又像是自言自语:
“六郎娶妻,是不是存了报复我的心思,不然他何故偏偏娶了卫氏。”
郝嬷嬷引线的动作未停,“太太这是说哪儿的话,六郎是您怀胎十月生下来的,母子之间哪有什么报复不报复的。”
“可我把他生下来,就没养过他。”
燕府世代簪缨,祖上有从龙之功,一直到了燕明远这一辈,尽忠报国,无半分行差踏错。
当初韦夫人怀着燕策将要临盆时,燕明远却突然被先帝贬至剑南道,改任益州总督。
接到旨意当日,燕明远就立即动身离京赴任了,不申述,不归家。
韦献容知道这个消息后动了胎气,折腾四个时辰,九死一生才把燕策生下来,产后忧思过度,积郁成疾。
出身高门,自小双亲疼爱,顺风顺水,人生突逢巨变,韦献容几乎要被心头的不安和怨怼击垮。
怨天威难测,怨燕明远为何不托人运作申述,抛下一家子就这么走了。
但这些怨,都不能宣之于口。
韦献容躺在榻上,看着一旁刚出生的燕策。
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。
折腾得她遭了大罪,还一直哭。
而她的长子燕筠,一直都很乖,几乎没有这般不讲理地大闹过。
时日久了,韦献容发现自己把对燕明远的怨加在了刚出生的燕策身上。
偶尔她也会想,这些事都与这个无辜的孩子无干,她该爱护他的。
可她做不到。
后来燕策就被送去了老太太那里。
燕明远到任益州的第五日,先皇凤返丹霄。
今上继位,两年后调任燕明远回京,擢升为右仆射,
回京前,燕明远与时任黔中道观察使的卫含章定下儿女亲事。
十九年过去,如今回看,当初燕明远被贬,不过是先皇在为今上铺路,是天子需要找个由头对燕家施恩的阳谋。
新君拔擢,便可让世人都知道,圣上有恩于奉国公府。
可当初任谁在那个关卡上都无法冷静自持。
天威夹着雷霆砸下来,太重了,让人喘不动气。
砸在韦夫人身上,也砸在被迁怒的燕策身上。
韦夫人彻底放下心头的怨是在燕策八岁那年。
他险些被拍花子拐走。
这件事像给韦夫人当头敲了一棒槌。